安图新闻
您的位置:首页 > 新闻中心 > 安图新闻

【书评】土性:《一生一个乡村》

发布日期:2016-10-25 发布者: 访问:408

李思纯 安康市石泉县城关镇政府

掩卷合上这本书的时候,像是刚刚步出山谷,仿佛身后宁静而安详的土地令我内心充盈着无法诉说的情感,它们排山倒海的扑面而来,最后却静静地归隐于刘云先生的文字中。

“山似相思久,推窗扑面来”,翻开《一生一个乡村》里任何一篇文字,都有这种感觉。他的文字里没有纯粹的山,没有纯粹的水,也没有纯粹意义上的某个人。有的是土地泥巴,有的是用老了的附了人灵气的物件,有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泥巴人,有的是渗透着血汗的水米、包谷……这一切的一切,从刘云先生的心里翻滚出来,静静地趟过男儿血脉,便饱含了生命中无尽的雄浑壮阔,曲折婉转,叮叮咚咚,碎玉般折射着日月韶华,生生不息的倾泻。触摸到的刹那,感觉它就是能盈满乡情怀思的杯杯回味悠长的醇酒。

这醇酒,经久不息地散发着一股子土味,或者,秦岭南边的人叫它土性气儿。

坦率讲,刘云先生我是不熟识的。只知道他做官,能喝酒,生性耿直……这些都是旁听的。看过他的《风吹过秦岭》那本书,因为仰慕文字里透着的那份爽朗和干净,曾托人介绍认识。不知托的人是怎么说,回话不尽如人意,我心一拧巴,也像是真个儿猥琐似的,战战兢兢的。

后来总算是去他办公室匆匆见了一面,最有印象的是他的大眼睛和黑黑的土一般的肤色。

他说话果真如其文字,爽朗、利落、真切。

之后读完《一生一个乡村》,更加分明地看到,刘云先生真是用心丈量着曾经生长的和走过的一寸寸土地,赋予那些他魂牵梦绕的土地和土地上的庄稼、庄稼汉以朴实的感恩情怀,以深厚的根源情结,以敬重的生命感伤。我被他那份朴素的乡村情怀深深感动。

刘云先生之于土地,土地之于刘云先生,不能你我。

我又想起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他的文字散发着一模一样的灵性。土头土脑的灵气儿从憨厚的表情中漾出来,像极了虎头虎脑探出土地缝隙的芽苗。

说“灵气”是他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最原始的带着生命热望的想象……比如他描写太阳把天光带走了留给人的回味,“像极了灶台上放着的一大碗带汤的夜饭的,静然地鼓腾起煮熟的粮食的清香,或油盐的浓香,一双劳作完毕的大手,粗糙的,就要伸向它了”(《太阳落山》);他说打雷下雨“雨让天与地扭成一体”“轰轰烈烈地一场大恩爱就要孕出一年的收成了”;他写用皂角洗长发的妇人和他迷恋的皂角香,“我看见皂角的飞沫扬起来,扬起来,在太阳下扬起来,绕着她们的长发飞扬,扬起,又落下,像顽皮的孩童发出的轻快的笑声。我能闻见那皂角的香味儿。强烈,有力,呛鼻,香得如此透彻,没有底,脚下无根,站不稳身子,或似站在流沙上了,身子一点点往水深处下沉,想象着身子下面,身子四周,都缠满了水草呀!”(《奶水香》)形象而生动的遐想,大段大段感性的、深情的倾诉是作者对原始母性的崇敬。在生命本真越来越稀薄的时代空气中,作者闭上眼,带着人们回味曾经舒缓的、美好的、令人欢畅的一切念想,恰如他笔下的妇人“笑声扑噜噜像一群喜鹊从林梢飞起,在半空中边旋边唱”。

说“土头土脑”源于刘云先生的文字描述采用了秦岭以南原生态的语言风格,他的土味“土”的通篇流畅,决不夹杂半生不熟的“米粒”,譬如他描述色泽发乌的麦子,长得太旺,一群孩子用脚去踩压……“一群娃儿便用脚板去炼它们”;他形容吃得很饱……“吃得闷饱”;形容火烧馍松软的很……“发泡得很”;他说学奶奶喊祖父吃饭“喊祖父啁饿子”。有一段描写牯牛发情后的情景的,硬是让这方言土话把场面描写活了,读起来令人忍俊不禁“牯子发情,不好生犁地,或见了母牛从地头经过,一时便扯翻了犁,嗷嗷地趟过地垄便要去向母牛扒骚,一般的犁地把式便囤不住犁,扯不住缰,于是往往犁拉飞了,人拉翻了,惹得人一片声地欢笑”。

土得有味,土得够味,归根结底还是刘云先生对乡村难以释怀的情结。这种根深蒂固的感情,从骨子里透出来,润泽了他通篇通本的文字,文字自然也沾满了土性。他心怀敬畏的故乡,他充满热爱的土地,通通在他种种细节生动的描述中涌动,生动的描述缘于他津津有味的生活记忆,生活记忆缘于他在生活中敏感的思维、深情的捕捉、真切的忧患。

他爱土地,土地滋养着他并给予他无比灵性。他爱文字,文字在他的滋养下充满泥土的芬芳。用极尽朴实的语言将内心悲悯和欢喜清晰的传递给读者……又或许,他只是想静静地、润物无声地扒开干涩的土块,在泥巴中揉搓出生命成长所不可缺的某些东西?又或许,他想告诉人们,那些原本就是存在的,真实的,带着一点点隐痛,而又让我们刻骨铭心的。

土性是土地的精神内涵,精神的不同导致土地或为沙砾、或为黑壤、或为黄土、或为泥沼,那上面的表象更是随着四季更迭,让我们眼花缭乱。譬如乡村,乡村是多彩的,有时候它变幻得太快,会和陈旧在心的那个影像错位。甚至有时候,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人感伤。也许,若干年前的大多数人一生都怀有共同的乡村情结;也许,若干年前人们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土性,只是因为现在的视觉错位而混合了。刘云先生的土性是敦厚的、是热烈的、是坚韧的、是细腻的,这样的土性该是大多文人的灵魂追求吧!这样的土性也是现代人(或文人)追溯生命本源找到自我的唯一通道吧……我总是想着,人生过程的圆满结局终归是要归于土性的融合的。

只是此刻,合上《一生一个乡村》,眼前恍若见刘云先生黑得俊朗的脸,和他透亮的、洁净的眼。他站在黑的黄的、褐的泥巴地里憨厚地微笑,那泥巴地肥美的,在犁下翻卷着,翻卷着波浪。那泥巴地就像他笔下母性的双乳,散发着诱人的奶香。这样的感受,就想起他在藏地第一次喝酥油茶……“那微甜中的感受,犹如轻轻地抿了一口雪山的冰水,久久不想吞下肚去,那是干净的感受,这样的记忆,我们已经不多”

是的,我也想说——这样的感受,这样浓郁的土性气儿的文字,真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