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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从《玫瑰花苑》看李春平的女性描写视角

发布日期:2017-03-07 发布者: 访问:752

邸 玲       安康学院

20世纪80年代以来“官场小说”作为新的类型小说迅速崛起,陕西作家李春平作为官场小说的实践者以其对“官场文化”的独特书写拥有了大批读者。在其作品中无论是表现官场角逐的权力之争,还是展现领导艺术的执政魅力,或是表现贪污腐化的人性沦丧,都对官员们的情爱生活作了绘声绘色的描写,因而使女性形象成为其总体画面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以李春平早期的长篇小说《玫瑰花苑》为例,对作家的女性描写视角进行剖析。

《玫瑰花苑》是作者在上海时期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作者自己坦言他是根据一篇相应的新闻事件作为素材的,记叙了一位中等城市的市长在深圳特区考察期间巧遇一位漂亮的女同乡,两人发生关系后,女孩回到故乡由市长安排了法院的工作。女孩家乡时的男友在当地打工,因为失业萌生了偷盗的念头,凑巧他正好偷了前女友的家,还遇上了正在幽会的市长,结果招致杀身之祸,而市长最终也东窗事发贪污问题被揭发,一切的秘密都撕开了。
一、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基本特征

在这部表现当代官员腐败问题的小说中,出现的女性只有三个:刘小样、叶沙、罗燕妮,而她们正代表了作者笔下的三类女性形象:

1. 崇拜男性魅力而甘愿献身的情人形象

在李春平的官场小说中有一类女性形象为是为了表现男性的魅力而设置的,她们的存在意义就是钟情和痴迷于男性主人公,即使偏离于道德的评价也心甘情愿。《玫瑰花苑》中的刘小样是一个从小城镇到深圳打工的普通女孩,在遇到罗达顺以前,她和其他所有的在异地他乡为了生存而奔波的女孩并无两样。在宾馆房间和罗达顺的偶遇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刘小样对罗达顺起初只是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在深圳这座冷漠的城市中能够遇到故乡人,这是一种缘分。特别是当她得知罗达顺的真实身份后,更因为罗达顺的平易近人而感动折服,随后他们的接触多了,相互聊天的话题多了,最后终于突破了防线成为罗达顺一夜情情人。而后,为了使刘小样永远属于自己,罗达顺把刘小样从深圳召回并且安排了工作,还住进了别墅,刘小样真正成为了市长专属情人。

作者在描写这类女性时,并不是以一种批判的笔调来描写的,反而是将她们身上美好的一面尽情地展现出来,并且是以一种欣赏的态度来对待的。首先,他在她们身上赋予了年轻,充满活力的特点。罗达顺对于刘小样的关注不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小老乡,更因为她的年轻漂亮。小说中罗达顺就曾感慨道:“年轻是令人羡慕的。年轻是最大的财富。”小说中更是多次描写到罗达顺对于刘小样身体的迷恋,刘小样的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朝气蓬勃、资源丰富,这种迷恋其实质就是对于已逝青春的一种回味。“不用谢。对于青春,我们更多的是一种赞赏的态度,而不是获取。如果说获取的话,那就是感谢青春给我们所带来的快乐。”其次,单纯质朴是她们身上又一特征,罗达顺初次见到刘小样时,刘小样的美貌纯朴给罗达顺留下了深刻印象。小说中写道:“现在他遇到了一个谈吐上的知音,一个美得有深度的乡村女孩。刘小样此时在他的脑海中重新有了定位:她是一个娇宠与小家碧玉的结合体,浑身弥漫着兰心蕙质一般的迷人气质。而这一切都是以质朴为基调的。”而且小说中也明确描写到刘小样对罗顺达并不是勾引,更不是出自对权力的迷恋。而确实出自对罗达顺的崇拜与感恩。作者自己也曾谈及,他之所以取“刘小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简单淳朴。

2. 满足男性虚荣心成为权力相争替代品的女性

在李春平的小说中,有一类女性是作为权力的象征物被塑造的。男性对她们的喜爱或是对权力延伸的快感追求,或是作为政治斗争败北时的发泄满足。《玫瑰花苑》中的罗燕妮是市长罗达顺的独生女儿,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她多了份傲气,中专毕业后通过市长关系进入本市电视台广告部工作,后来结识了李梦泽,并进而发展成恋人关系。

小说中没有把罗燕妮描写成如刘小样般“如花似玉”的充满女性魅力的形象,更没有描写她“冰雪聪明”的智慧,小说中描写到李梦泽初次见到罗燕妮时的感受“这位市长的千金小姐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气质不错,看上去很高雅,也夹杂着几分傲气。”“长得太通俗,满街都是她这样的。”李梦泽交给罗燕妮完成的第一支广告也是差强人意。小说中的罗燕妮被作为权力的符号存在。小说中描写李梦泽在和罗燕妮进行了初次交谈后有了这样的一段感触“在深圳这里,别人读完本科,即使专业对口,也很难到电视台工作。商校、农校等中专毕业生没有工作的比比皆是,可她竟能分配到电视台这种油水很厚的热门单位,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在小说中,罗燕妮在男性面前毫无优越地位,她本身是普通的、不起眼的,她“高贵的出身”是满足男性快感的助推器,也是男性谋求权力的象征物。八年前李梦泽是县工业局副局长,因为一个工业项目的立项问题跟罗达顺大吵大闹,最后递交辞呈,而罗达顺则开除了他的党籍和公职并通报全县。所以他和罗达顺几乎是一种近乎仇人的关系。李梦泽对罗燕妮最初并非出于情,而是权力斗争的复仇感的满足。“而现在,当他在罗燕妮身上作威作福时,他的快乐早就超出了床第之欢以外,趣味带上了复仇的性质,性爱变得尖锐了。”“他把复仇的快感与做爱的欢愉天才而奇妙地结合在一起了。”

在塑这类女性时,作者是怀着一种同情的笔调来刻画的。作为市长的女儿,她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她父亲手中的权力,正因为如此罗燕妮作为独立人的一面被掩盖了,所以她只能够用外表的冷傲来掩饰内心的缺失。“罗燕妮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孤独之中。在她的周围,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在电视台广告部,她除了认真工作还是认真工作。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大家都知道她是市长的千金,都对她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同时她又是单纯善良的,对待李梦泽的爱情,她的态度是认真的,正因为这份认真才真正的赢得了李梦泽的爱情;当她目睹父亲收到的两条烟中夹着的四万元时,她坚决要父亲把钱退给人家;特别是当她知道刘小样是父亲的情人时,即使怨恨她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救了出车祸的刘小样,并送往医院。这样的一个女孩最终却不得不看到敬重的父亲被“双规”,感受最爱的恋人的“欺骗”。

3. 导致男性腐化堕落的祸水型女性

《玫瑰花苑》中的叶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干部,在她刚参加工作时曾经和罗达顺发生过关系,并因此受到提拔。后来当罗达顺请她为刘小样伪造档案时,他们进行了权权交易,最终她如愿以偿的做了市财政局副局长。在这之后他们又多次进行权色交易,并且在罗达顺的腐败之路上推波助澜,牵线搭桥,在权力的欲望中她甚至在罗达顺的授意下干了买凶杀人的勾当。小说最后没有交代叶沙的结局,但我们可想当市长东窗事发后等待她的也必将是法律的制裁。

 

叶沙在小说中的着墨并不多,作者以一种鄙夷的态度来描写她。这个被权力的欲望控制的女人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女性特征,小说中几次描写到罗顺达和叶沙做爱后的感受,“生硬、被动”,在生活中毫无情趣可言,在收受贿赂上不曾手软过,在对待人命问题上未曾有过恻隐之心。这个参与男性权力角逐的女人,已经可悲的丧失掉女性身上可贵的优秀特质。
二、作者的女性描写视角

从对三类女性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小说作者对女性的描写视角是立足于男性权力文化背景的女性角色叙述,女性作为男性人物的陪衬出现,至多是点缀。

在以男性为主体的官场小说中,女性作为叙事的客体始终处于受动的处境中。《玫瑰花苑》中的刘小样、罗燕妮始终处于非政治活动中(虽然她们有工作,但因为市长情人和市长女儿的身份而存在活动着),她们活动的场所是私人的、非公共的。她们与男性主人公的情感活动相交织,作为男性的陪衬物而存在。而另一个试图参与到男性政治活动中的叶沙则被塑造成了“非女性”。

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实际上是男性对女性的艺术想象。吉尔伯特和格巴曾经说过:“男人的一支笔创造了女人,也幽闭了女人”。在《玫瑰花苑》中,女性是他人眼中的,女性没有心理活动的过程,没有具体的社会政治行为,作为被看的“他者”存在。小说中对刘小样、罗燕妮与情人的情爱场景做过多次描写,在这些描写中,女性的身体被男性观赏着,她们成为男性欲望消费的对象,被欣赏、被把玩。
 


但我们也同样欣喜地看到,李春平在男性权力文化背景下,对女性的命运也做出了沉重的思考。小说中刘小样被前男友张山虎的深情感动,与其相好,这不能不说是对于自己情人形象的反抗,当张山虎被害后,她又一次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了反思,“罗达顺确实对她好,可那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她付出的是青春和自由的代价。她把一个人最可宝贵的东西献给了他,就像他一次性买断了一样。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把自己投入了权势的腐败和没落。她既是权势腐败的牺牲品,又是权势腐败的温床。”小说最后刘小样拒绝了李梦泽物质及生活中的帮助,回到了原来深圳的工作地。对于刘小样来说这里是她丧失作为独立人的地方,而现在她重新回到这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地,意味着刘小样重新开始寻找自己独立的社会地位,重新建立自己新的生活坐标。这恰如一次涅槃重生。罗燕妮最终失去了市长女儿的身份,并且离开了李梦泽,从此她是否应该会为自己获得独立的身份?这正是李春平对女性命运归宿的一种阐释。